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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谓的"罢黜百家,独尊儒术",顾名思义,也就是把儒家学说作为封建正统思想,其余的各家学说如法家,道家等均受排斥,是汉武帝接受当时的思想家、哲学家、政治家董仲舒先生的建议而确立的官方统治理论和伦理体系,其核心思想就是我们大家也耳熟能详的"三纲五常",而其教育思想、"大一统"以及"天人感应"理论,都成为后世封建统治的基石。
总之,"罢黜百家,独尊儒术",不仅奠定了西汉的制度基础,塑造了当时的主流意识形态,还为中国两千年的封建统治提供了超越时空的一整套成功范式,具有划时代的意义。
当然,以"一分为二"的辩证法来说,汉武帝的的"罢黜百家,独尊儒术"是有相当高的政治弹性的,并不是非此即彼的"一刀切"制式,在大力提倡儒家思想、大办儒学教育的同时,还实行儒法结合政策,即所谓的"儒表法里",并没有着力限制其他各家学说的发展,只不过是有所侧重而已。关于这个,从汉武帝当时任用的大臣便可略见一斑,比如宰相公孙弘儒法兼治;提出"推恩令"的主父偃是纵横家;耿直的汲黯以及修史讽刺汉武帝的司马迁却都是奉行黄老哲学。
这正如后世研究者对汉武帝的评价一样,当然是一个复杂的矛盾统一体,得区分一些主流和非主流的东西,尽管大家公认汉武帝是一个伟大君王,以其功勋卓著的内政外交、文治武功永远闪烁在历史星空,赚取足够的眼球,同时他"也是一个好色、虚妄、固执甚至于有点暴力倾向的'小暴君',一个令无数美女魂牵梦萦又黯然神伤的浪荡公子"(史评家语),几乎没有谁能无限接近于神,任何绝对的观点都是别有用心的。
关于"罢黜百家,独尊儒术"的出笼,历史故事大致如此。
奉行无为而治的汉景帝驾崩之后,上任伊始的少年天子汉武帝(公元前141年3月登基,时年16岁,在位54年),就雄心勃勃地要大干一场,想改变先帝的因循守旧、无为而治的格局(尽管其时笃信黄老之学能影响时局的窦太后还坚决抵制),"诏举贤良方正直言极谏之士,上亲策问以古今治道,对者百余人。"(《资治通鉴》卷17)发动丞相、御史、列侯等帝国众大臣多渠道举荐贤良方正、直言极谏之人才,文采斐然的汉武帝还兴致勃勃地亲自出考题,上百大贤坐而论道,共商国是。
最终的应举结果,史料显示:"庄助为举首;公孙弘以明于《春秋》中选,为博士;辕固生亦以贤良应征。其余学申不害、商鞅、韩非法家之言,操苏秦、张仪纵横之说者,一概罢黜,不予录取。"
基本上,以这次考试为风向标,"罢黜百家,独尊儒术"的基调已经定下,虽然其时以太皇太后(窦太后)为首的憎儒派还十分强大,有绝对的话语权。
而关于这次应举者的焦点,也就是董仲舒先生是否参加,各种史书却有分歧。
历史牛书《资治通鉴》言之凿凿地认为董仲舒参加了对策,"广川董仲舒对曰:'道者,所繇适于治之路也,仁、义、礼、乐,皆其具也。故圣王已没,而子孙长久,安宁数百岁,此皆礼乐教化之功也。'"接下来老董还罗列了孔夫子的一大堆儒家理论,不过《汉书·武帝纪》却推迟到六年之后的元光元年(公元前134年),有史学研究者认为《汉书》所记比较可信。因为以窦太后当时对政治决策的最后决定权,也决定了董仲舒不可能如此放肆,窦太后是出了名打压儒家推崇黄老的人,时机当然不太对。
而不管老董是否在汉武帝上任伊始时提出过"独尊儒术"的对策,毕竟他还是提出了,时间迟早而已,这只是一个技术性的问题,而不是方向性问题。
虽然一开始汉武帝就有意以儒家学说来对抗黄老哲学,以争夺由祖母统揽的王朝话事权(想起了武则天的章怀太子李贤组织班底批《后汉书》之事),不过,严格来说,最初的儒术推行是遭受过严重挫折的,以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汉武帝按照当朝"白骨精"级太皇太后的旨意,下令逮捕自己的儒系大员赵绾、王臧下狱,并令他们自杀以谢天下尴尬收场,双方PK的结果,少年皇帝大败而回,很没面子,是非皆因强出头是也。
史载,很有政治魄力的汉武帝一上任,就雄心勃勃地进行自己的"政治改革",大力组建自己的儒家班底。
其时,汉武帝任命推崇儒术也极力反对黄老哲学的魏其侯窦婴(窦太后堂兄之子)为丞相,武安侯田蚡为太尉。人总是喜欢扎堆的,尤其是在政治斗兽场,站队永远是排解不开的永恒主题,所以倾向儒学的窦、田两位帝国重臣,也有意在朝中培植儒系官员来对抗窦太后的黄老派(为此后来窦婴也被太后贬斥),急火攻心地推荐儒生赵绾为御史大夫、王臧为郎中令,以壮行色。
而赵、王二人更是急功近利,以为有皇帝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,忘记了当时是谁能对帝国政事作最后的一锤定音的,得意忘形之际脑子便进水了,竟联名上书要皇帝有事不再奏报太皇太后,爱干啥就干啥,立儒学为国学也可以,多爽,这不是反了吗?
结果,大家都知道了,上帝要毁灭一个人必先使其疯狂,这两人最后都输得很惨,还是自己的主人下令要做掉他们的,皇帝和他们双输是也,很没面子的事,就因为行事不太经大脑的缘故,头脑发热给热死了。
因为窦太后知道了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"图谋不轨"之后,大怒,然后下令有司调查他们的经济问题,还真有贪污行为呢。
那么,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,原本你们屁股也有屎啊,就请你们的主人帮忙"擦屁股"吧。反正不管是公报私仇也好,严肃国法也好,这儒家两小子都"被牺牲"了,还无计可施,无话可说,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窦太后十分高超的政治手段,那是相当老辣也,和她斗,少壮派还没够班,还需要韬光养晦,那可是"千年政治妖婆"啊。
然后,儒系一干人都逃脱不了责任,窦婴、田蚡被迫作深刻检讨,罢免官职。这一政治事件也说明了汉武帝初期(建元时期),儒家是没有话语权的,而且是备受压抑和打击,充满了挫败感,很识时务的董仲舒估计也不敢在此时冒天下之大不韪贸然提出"罢黜百家,独尊儒术"的响亮口号,不然的话,下场便会很惨,比赵、王不会好多少。
可是《资治通鉴》却记载在对策中老董反反复复说的是孔子的德政、仁政和道德教化并建议兴建太学。我们都被弄糊涂了,司马光可是严谨的史学家,却不知他从哪里得到的信息源,只能存疑了。
总之,儒家学说的真正兴起,是发生在窦太后辞世之后的事。所以董仲舒响亮喊出"罢黜百家,表彰六经",应是很久以后的事。
因为直到建元六年(公元前135年)五月窦太后亡故,随着黄老之学的最后一个"旗舰式"人物(可谓是坚固碉堡)的缺位,儒派才迎来了生命的春天,并呈现出一种欣欣向荣的态势,此时坚冰已经融化。
六月,曾被窦太后挂起的武安侯田蚡(是汉武帝之母王太后的同母弟,皇亲国戚是也,与武帝关系密切),复出做了丞相,也预示着儒派人物能无阻碍地甩开膀子大干了。"及窦太后崩,武侯田蚡为丞相,绌黄老刑名百家之言,延文学儒者数百人,而公孙弘以《春秋》,白衣为天子三公,封平津侯。天下学士靡然向风矣!"(《史记·儒林列传》)从"史圣"司马迁的记载中便可知道,儒学的真正复兴和勃起是在窦太后死后,儒者一下子就延揽了数百人(在窦后主政时代却是一个也不重用),旌旗猎猎的样子,从此儒家学说就变得十分吃香了。
有了良好的儒家发展的政治土壤,儒家学说的走俏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。于是,配合政治需要,一代大儒董仲舒的横空出世当然是历史必然,如果不出董仲舒,那么应该也能出张仲舒,或者李仲舒,因为这是时代的需要,时势造英雄是也。
而好命的董仲舒,这位当时久负盛名的经学大师(汉景帝时他就曾任博士,讲授儒家经典《公羊春秋》),以其扎实的学养和丰厚的理论体系,适时应势为儒学的走红准备了良好的人气和理论基础。
汉武帝元光元年(公元前134年),没有了祖母窦太后掣肘之后,有心建立一个新的思想体系来巩固自己统治的汉武帝,下诏征求治国方略。正好大师级人马董仲舒出山,正如一些史料所表,他在自己"著名的《举贤良对策》中系统地提出了'天人感应'、'大一统'学说和'罢黜百家,表彰六经'的主张。"系统提出了基于天命的大一统的政治秩序和政治思想,"道之大原出于天"(董仲舒语)。
而董仲舒的理论正与汉武帝的中央集权统治理念不谋而合,有利于当时社会政治和经济的稳定,从此有幸成为西汉的官方哲学,有效地解决了当时的一系列政治和社会问题,如此应景,如此有用,汉武帝"罢黜百家,独尊儒术"当然便是有充分理由了,因为思想统一了,接下来的施政就会顺畅了很多,所以儒家学说成为国教,那是很有点顺应时势的味道,虽然后来的"独尊儒术",多少也钳制了其他思想,让春秋战国时代的"百花齐放,百家争鸣"的学术盛况成了泡影,少了肥沃土壤。
综上所述,儒运宏昌的"唯我独尊"时代应该是在窦太后薨后开始的,董仲舒不可能在汉武帝上任伊始就抛出"独尊儒术"的论调。
关于"罢黜百家,独尊儒术",著名历史学家黄仁宇曾有如此评价:"汉武帝继承了汉高祖以来,数十年休养生息所累积的国家资源,对内以'罢黜百家,独尊儒术',奠下中央集权官僚体制运作的理论与方法,对外则连年发兵征讨匈奴,开拓四裔,使大汉声威远播,国势达于顶峰。而在一片繁华景象中,财政短绌、外戚干政的乱源却悄然伏下。"
雄才大略的少年天子汉武帝意气风发地"罢黜百家,独尊儒术",完成思想统一,加强中央集权之后,接下来便是凭借祖先多年"无为而治"不穷折腾而积攒下来的比较雄厚的经济基础,大力进行开疆辟土,北伐匈奴、南平南越,打通西域、外事四夷,奠定了中华空前阔大的政治版图,也成为了其任内最大的成绩单,以其绝世武功跻身伟大皇帝的行列,可谓是马蹄声起,马蹄声落,犯我强汉者,虽远必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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